文章来源:《理论探索》2014年第2期
王喜平,孙馨月(山西大学,太原030006)
〔摘要〕弗雷格开创了现代西方语言分析哲学的先河,他的意义理论,即涵义指称理论是现代西方哲学“语言学转向”的直接产物。弗雷格的涵义与指称的表征具有认识论与本体论意义,意义澄清成为哲学分析的灵魂,语言学转向开启当代哲学的新视界。
〔关键词〕弗雷格,涵义,指称,语言哲学,意义
〔中图分类号〕B5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175(2014)02-0024-04
伴随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古典哲学的瓦解,西方哲学长期以黑格尔哲学体系为中心的地位开始动摇,一时间西方哲学陷入停滞不前的境地。与此同时,在自然科学领域,有关数学研究却显得强劲有力,如何将数学分析引入哲学并作为反思与批判传统哲学的成果,就成为当代西方哲学家解决哲学争论的关键。于是,一场关于西方哲学变革的运动便开始了。作为现代西方语言哲学与分析哲学的创始人弗雷格一扫西方哲学的逻辑思辨传统,建立起以数理逻辑为基础的独特的语言哲学,并以此开辟了现代语言哲学转向的新领地。在弗雷格看来,涵义和指称理论是其意义理论的核心内容。“符号、符号的涵义和符号的指称之间的有规律的联系是这样的:相应于这种涵义,又有某一指称;而对于一个指称(一个对象),不仅有一个符号,”〔1〕(P92)并且涵义直接决定指称。涵义和指称理论遂成为其语言哲学中意义理论的核心内容。
一、涵义与指称的表征具有认识论与本体论意义
弗雷格首先从同一关系角度论证了涵义与指称。在他看来,同一关系所表示的是一种等同关系,他设想了两种等同:即A=A与A=B。假设这两者是一种对象的等同,即A=B,意思即是说A和B都指向一个对象,那么A=B就是一种对象与自身的同一;同理,A=A也是如此。但实际上,这两种等同关系并非一回事,从逻辑上来看,A=A遵循的是同一律,从A=A中推演不出A=B,如果A=B是一种内涵推理,则它是一种经验知识而非先验知识。弗雷格以“晨星”和“暮星”为例,指出他们共同指向同一的对象即金星,其中“晨星是晨星”是一个先天的逻辑真理,不包含丝毫的经验在内,而“晨星是暮星”则是天文学经验的结果,但“这种关系能够成立仅仅是因为他们命名或暗示了某个东西。这种关系,似乎可以说,是以具有同一所指的各个指号之间的联系为中介的。”〔2〕(P377)因而,同一关系是一种既包含对象又包含名称的关系,也就是说,A、B是以不同的符号来共同指称同一的对象,“对象的表达方式,弗雷格称之为‘涵义’,对象本身,弗雷格称之为‘指称’;涵义具有认识论价值,指称具有本体论价值。”〔3〕(P25)自此,弗雷格对涵义和指称做了区分。
弗雷格从语词做专名和概念词的区分入手,指出专名如果指向对象,那么涵义必起决定性的作用,即涵义决定指称。在他看来,涵义是构成表达式的必要前提,但与所指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弗雷格进一步强调,“作为专名,它的涵义和指称之间的正常联系是:与某个专名相对应的是特定的涵义,与特定的涵义相对应的是特定的指称,而与一个指称(对象)相对应的可能不是只有一个指号。”〔2〕(P379)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是理想语言所追求的结果而非人们日常语言所达到的,但从“涵义决定所指”可知一旦某个表达式符合专名的要求,其涵义就具备了,对于是否具有与其内涵相匹配的外延,则就不言而喻。这样,说专名具有某种涵义并非是指具有与其相对应的指称,“这就是说,一个专名可以有不同的指向,其指向是由该专名的涵义和某个语境共同决定的。”〔4〕(P15)另外,弗雷格对于概念词的解释遵循着专名的原则,指出概念词同样具有涵义和指称,但这两者存在着根本的不同,“专名的所指是外在对象,而概念词的所指是概念,是一种客观的思想;前者是指对象的全体,而后者只表示对象的某种性质。”〔5〕(P64)
对于语句的涵义与指称,弗雷格认为,“一个句子的涵义是由其组成部分的涵义决定的,一个句子的指称也是由其组成部分的指称决定的,”〔6〕(P87)且语句的指称不可能是思想。弗雷格以暮星为例加以说明。譬如“晨星是一个被太阳照耀的天体”、“暮星是一个被太阳照耀的天体。”从结构上看,除主语外,这两个句子似乎很相似,但依我们的判断可知,这两个句子所表达的思想并不一样,因为主语不同,其表达内容就完全不同。不知道晨星和暮星其实就是指同一星辰的人,就会认为这两个句子所表达的思想一定有一个为假。由此,我们可知语句所表达的思想只能是语句的涵义,而不是指称。那么,语句的指称到底是指什么?弗雷格认为是语句的真值。如果某个人知道晨星和暮星是什么,那么当前一语句为真时,就可以断定后一语句也为真。真语句的指称都是真,而假语句的指称则为假。弗雷格由此推断:“一个语句的指称是其真值,两个内涵不同的表达式,如果其指称相同则两者可以互换,其语句真值不变。”〔1〕(P380)“如果一个句子的真值就是它的意谓,那么一方面所有真句子都有相同的意谓。另一面所有的假句子也有相同的意谓。”〔7〕(P57)
假设弗雷格的推断是对的,那么这一推断也应该适用于主从复合句。但事实证明,在主从复合句的环境下,这一替换并不适用。当把复合句中的从句用其他真值相同的句子替换后,主句的真值发生了变化,那么,是什么导致了弗雷格这一推断的失效或者说语句的指称并非其真值呢?在《涵义和指称》一文中他解释道:“语法学家认为从句表示句子部分,并据此把它们分成名词从句、同位语从句、状语从句。由此可以推测从句的所指不是一个真值,而是与名词或形容词或状语的所指,简言之,与句子部分的所指相类似的东西,而句子部分的涵义不是思想,而只是这样一个思想的一部分。”〔1〕(P385)我们可以通过举例来理解弗雷格所表达的意思,譬如“我知道你是个学生”这一语句,对于其中我知道你是个学生与你是学生或不是学生都没有关系,因而像这种复合句,主句的真假和从句真假并无关联。所以,就无法用其它从句来代替了,因为一旦代替,主句的真值就要重新判断并发生变化。
在此基础上,弗雷格进一步对“我认为……”、“禁止、要求、命令”等所引出的从句指称进行了考察,结果发现从句并不是直接指称,并且他的指称也不是真值,而是根据不同从句所表达的思想、命令等。以“发现万有引力存在的科学家信了上帝”为例,在此句中,假使从句所表达的涵义是思想的话,作为复合句的一部分,其涵义必定可以在主句的表达中得到阐述,但是“……的科学家”并不完整,没有完整的意思表示,由此推断从句的涵义并非是指思想,由之前的推断可知,其指称也并非真值。那么其指称到底是什么?我们从“发现万有引力存在”这一定语可以知道,其指称为牛顿。其中“发现万有引力的人”与“发现万有引力存在的人”之间具有依赖关系,前一句子的真值是建立在后一语句的真值上,这与“发现万有引力的人”是否有具体对象无关,因为它没有指称。由此分析可知,在主从复合句中,从句所表达的思想并不独立。因此,也就没有独立的涵义和指称。
二、意义澄清成为哲学分析的灵魂
众所周知,在关涉语言哲学的诸多概念问题中,“意义”问题具有着核心的价值意义,因为在一个语言句中,语言文字符号和声音并不是我们所要表达的内容,而承载的语言“意义”才是我们想要的。因此,探求语词或语句所表达的意义问题就成为了语言哲学研究的焦点问题。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从分析语言视角有效地对“意义”问题进行了说明,第一次从分析语词与语句的涵义入手,对语言所表达的思想进行了回答,“即主张通过分析语言来分析思想,分析语言是分析思想的基础,这种做法是弗雷格促进了一场新的哲学革命,开辟了一个崭新的哲学时代。”〔8〕(P69-76)
弗雷格从研究数学出发建立起自己独特的人工语言哲学。他以数学形式为基本框架来建构语言的基本形态并分析其存在的不足,并通过这种数理逻辑的方式来对语言进行人工解构。尽管这并非弗雷格的独创,但却构成了弗雷格与传统语言哲学家的根本区别。在对语言进行人工解构方面,莱布尼茨走在了前列,但他是通过演算推理的方式来对语言进行人工解构。弗雷格继承了他的优点,以数理逻辑的方式,通过严密的组合运算系统来对日常语言进行分析。一方面对语言的思想进行有效把握,另一方面排除了影响语言思想的干扰因素。通过人工符号来解构语言哲学问题,即为弗雷格开创新人工语言学派的根本之所在。
语言哲学强调语言分析的重要性。从研究对象来看,语言哲学对语句的意义、真值、用法及其与语言相关的各种问题的哲学分析,成为语言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而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正是对语言哲学关于语句意义与真值的一种思考,他抓住了语言的本质———专名、概念和命题所指———并区分了语词与语句的涵义和指称:“涵义是联结语言表达式与其指称途径的认识途径,人们通过涵义和指称一起认识世界,因而认知途径和目标具有不可分割性。”〔9〕(P101)这也是语言哲学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弗雷格“通过对a=a,a=b这样的陈述形式的探讨指出如果指号a之区别于指号b仅仅在于形状,而不是指示某种事物的方式,那么a=a的认识价值在本质上和a=b的认识价值就是一样的了,只是在指号之间的区别相应于对被指示的东西的表示方式的区别时,某种区别才会产生。”〔10〕(P155)在此基础上,可以推知,对具体细小的语言事实进行分析是把握复杂语言意义问题的关键,弗雷格再次强调对语词与语句的涵义和指称理论的区分,为正确认识指称的对象与准确理解语言所表达的思想提供了可能。
根据弗雷格的语言哲学思想,尽管人们是通过语言来表达思想的,但语句的逻辑和语法则完全是两个概念。意义决定着语句的灵魂,一个语句中语言的意义是其核心内容。弗雷格的这种解释超越了传统分析哲学的思维,意在说明涵义和指称是并非完全对等的,语言所表达的思想与语言的真假不在一个层面上。也就是说,人们一旦抓住了语言的意义问题,对于将要获得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通常情况下,我们主要从三方面来把握弗雷格语言哲学的特征,这也是他开启语言学转向的关键。首先,语言研究具有优先性。在弗雷格看来,语言结构是思想结构的承载者,人们通过分析语言来表达思想,但很难直接绕过语言来研究思想本身。对语句的分析也即是对思想进行分析;其次,他在具体分析时,往往遵循“语句的语言优先于思想,语句的指称优先于涵义。”〔1〕(P159-161)即我们在明白语句的涵义之前,首先要明白指称是什么;最后,按照他对语句涵义与指称的划分,对于无语言载体的纯思想,我们是无法把握的。思想必须运用语言来进行承载,在语言的相互交流中,人们彼此了解对方,理解对方所表达的意义。弗雷格语言哲学思想丰富了西方语言哲学意义理论的内容,分析语言的涵义是为了更好地把握指称,这为从语言到认识架构了现实的桥梁。
三、语言学转向开启当代哲学的新视界
西方哲学在成功实现语言哲学转向之后,关注的领域也由对客观世界本原的探索转向对人类自身的思考。尤其是近代西方哲学的发展,把人的认识问题摆在了首位。关注人的认识能力、方法及语言表达成为近代西方逻辑哲学与语言哲学研究的重心。语言哲学正是在迎合了这一目的要求下成为西方哲学“语言转向”的直接产物。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开辟了语言哲学意义理论研究的新领地,尤其是他关于语言表达式与非语言事物关系的研究,对当代语言哲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
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在方法上与语言哲学的分析方法有着共同之处。众所周知,依靠概念分析和逻辑分析来断定语句的意义是语言哲学最常用的基本方法,而涵义指称理论正是借助这一方式顺利把数理逻辑方法引入,这不仅对语言概念与语言对象进行了详尽的分析,而且还对语言的人工符号进行了划分,尤其是对概念真值的有阶划分,“指出概念是其值总为真值的一元函数、概念有阶之分、一阶概念取对象为主目,二阶概念取一阶函数为主目,同时最早认识到了数理方法对语言‘分析’的价值并且亲自实践了对语言进行人工符号分析”,〔10〕(P155)这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语言哲学关于语义、语形研究的领域。在弗雷格提出涵义指称理论之前,关于语言的认识还仅停留在表达人们思维工具的层面上,语言只是表达或传送人们思想观念的工具行为,还没有把它当做人们沟通和认识世界的重要途径,还没有把语言的表达当做是认识人自身及理解人思维活动的重要方式。基于这种认识,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推进了语言哲学的研究视野,成为西方哲学革命转向的亮点。
在此之后,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还进一步推动了对语言意义问题的探讨,为现代语义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从语义学角度来看,意义问题是解构语言逻辑的核心,抓住意义问题也就是抓住一个表达式所表达内容的关键,并且人们能够从语言的意义中推演出一个完整的表达式是什么并阐述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则把对“语词”的研究放在了首位,指出语词承载着概念与所指物之间的意义联系,而一开始意义就蕴藏在这种承载之中。这样,把握语词意义就是理解语言的关键,通过对语词意义的理解就能够把握人们的心灵所指。简言之,理解语词意义是开启人类理性思维与哲学研究的根本之所在。
弗雷格的涵义与指称理论受到了西方语言哲学家的普遍欢迎。他打破了部分语言学家把理解语义视为首要并由此派生出真理的传统,建立起基于涵义指称理论的语言哲学思想,强调语义仅是句子表达式的逻辑派生之义,它与语句的涵义并无多大关系。弗雷格涵义指称理论的大胆创新,不仅启示着现代语义学的发展,而且对语用学的发展也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首先,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把“语境原则”引入句子的分析中,强调对命题意义的把握不能建立在对某个词意义的理解上,而是要从命题的整体角度,尤其是从上、下文的关系中来把握语句的意义。其次,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隐含了现代语用学研究领域中关于“涵义”问题的探讨。即一个语句在它所表达的字面意思之外,还隐含着另一层意义。最后,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对之后塞尔言语行为的“意指”产生深远影响,譬如塞尔言语行为的指称“识别原则”,即“如果说话者指称一个对象,那他就能够向听话者把这个对象从其他各种对象中区别开来。”〔12〕(P3-4)
另外,弗雷格的涵义指称理论对日常语言的应用也有一定的实践价值,特别是对于语言的“翻译”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弗雷格关于语言涵义与指称的区分是相对应的。从语言的语法组织结构来看,它是表层语法结构与深层语法结构的统一体。翻译的实质也就是实现不同语言之间相互转化的一个过程,即由不同的表层结构转换为共同的深层结构继而再转换为不同的表层结构的过程。由于弗雷格对于涵义与指称的区分既有同一性的一面又有非同一性的一面,我们在实现语言的转换时,要“注意专有名词的翻译;当外延意义不具有对应的内涵意义时,应首先保证内涵意义的转换;同时更要注意具有独特文化涵义的比喻性语言的翻译。”〔13〕(P146)
弗雷格关于涵义与指称的区分对当代语言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丰富和完善了语言哲学关于意义理论的研究,把意义问题的研究拓展到一个新的领域,为之后语言学的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罗素的“摹状词理论”、维特根斯坦的“逻辑真值表”、卡尔纳普的“意义理论”等都深受弗雷格思想的启发。罗素在《数学原则》中用了一个附录专门讨论弗雷格提出的建立一种纯粹逻辑演算体系的构想;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把弗雷格的思想看做他思想的两个重要来源之一;卡尔纳普则在《世界的逻辑构造》中把弗雷格的逻辑体系作为他讨论构造系统的形式问题的前提。达米特更是提出,弗雷格通过把语言分析的方式把意义问题放到了哲学研究的首位,改变了传统哲学的认识论模式,开始了哲学上的一次革命性转变。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弗雷格对当代分析哲学的重要贡献,那就是哲学研究的前提不是建立在心理学基础上的认识论,而是建立在客观逻辑和数学基础上的思想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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